08-對影Disappear

 

たいせつなもの、だったはず。

かけがえのないもの、だったはず。

 

  夜幕降臨,黑夜濃得化不開,只有點點零碎的星光。

  「喔,妳們看,今晚能看到星星,昨天雲太厚了。」魔理沙說,她站在屋外,拿著根掃帚,梅莉的角度只能看見她的背影,一身黑色衣裝還有頭上的尖帽……活脫脫就像是舊時代傳統形象的魔女。

  靈夢和蓮子也沿著她的話抬起頭看天空,梅莉手捏著白色淡花的茶杯裝作不經意地望向蓮子,蓮子看了幾眼,隨即一臉平靜地從月與星移開視線,她僅存的小小希望便消失殆盡。

  杯中那淡淡的茶水似是晃花了眼,她看向別處。

  「那我先走啦,妳們好好休息,明天我再過來。」魔理沙扭頭說道,便看見靈夢倚在木柱下朝她懶懶地揮著手,摘下了紅色髮飾的她還是唇紅齒白,一頭青絲伏在肩頭,那副古典美人般的扮相也讓魔理沙心跳也漏跳了好幾拍。

  她啐了聲,在蓮子眼前騎上了掃帚,冒出星光往空中飛去的畫面有夠超現實。

  「……我也差不多該習慣了吧。」蓮子皺起眉說道,她也向靈夢借了衣服穿,洗舊的觸感貼在肌膚上讓她心情竟無故平靜下來,自己大概會愛上穿和服吧──就因為這幾天的經歷。

  靈夢沒理會發呆的蓮子,她輕拂去黏在頰上的頭髮,腳步放輕地來到梅莉身邊。

  「半夜醒來有甚麼事情的話喊我就好,我在隔壁房間。」她道。

  梅莉扯起嘴角朝她露出笑容,然後又闔上了眼睛。

  蓮子回過神,跟在靈夢的身後,在關門前的空隙瞥了梅莉一眼。

 

  房間的燈被關了,梅莉躺在地舖裡一動不動。等到隔壁那些連續又輕微的聲響都結束了以後,她在黑暗中張開了雙眼,才發現房間不是全暗的,在障子上的木格子中有月光溫柔地穿透進來。

  她把頭上的毛巾放在旁邊的小矮桌,推開了棉被坐起身來。頭還是有點暈,可能是躺太久了……她輕嘆,等待著頭暈的減退。

  感覺自己可以忍受了,梅莉便借著桌子使力,搖搖晃晃地站起了身,想必後腦的頭髮都被壓扁了吧?而且臉色應該也很蒼白,浮腫的眼袋任誰看見了也會嚇一跳的……骨折的左手也疼著,幸好這房間裡沒有鏡子,梅莉想,不然看到自己的模樣她可能會忍不住歇斯底里的。

  她的眼睛終於適應了黑暗,總算能仔細端詳下自己睡了一天的房間。剛才躺過的床、矮桌、放在角落的木櫃,就是一個普通得很的和室,可是對於非日本人的她來說還是滿新鮮的,她輕手輕腳,一邊扶著牆壁一邊走到那木櫃前,看起來黑壓壓的,讓她莫名心生恐懼。

  她鼓起勇氣,將其打開。

  「吱呀──」

  「呃!」

  老舊的櫃子如抗議般發出響亮的喀吱聲,嚇得梅莉趕緊又把它給關了,她心跳得飛快,聽著就像是急速的擂鼓聲在她胸口裡演奏著,在好一段時間裡她僵硬著身體,就怕傳來從隔壁房間飛奔而來的腳步聲。

  「……沒聽見嗎?」

  她又等了許久,還是一片靜寂,梅莉這才安心了,呼了好大一口氣。

  她本想重新換上自己的衣服,但她不知道靈夢把它放在哪裡,這櫃子肯定是開不得的了,於是只好放棄,她在心裡對靈夢道著歉。

  她倚著牆,緩緩地靠著它坐下。

  梅莉在等待,她已經做出了決定。

 

  夜還在流逝。

  梅莉用一隻手抱著腿,頭倚在右臂上,躺了一整天她並不覺得睏,只是等待漫長,她只好讓自己的思想隨意飛馳……回想起這幾天的事情,興致勃勃地逛街、那破爛的神社、結界中閃飛而過的光芒、蓮子。

  不僅是帽子,連蓮子她也失去了。

  她把臉埋在膝蓋上,啊啊,這難道是錯誤嗎?不管是自己一直以來從夢裡窺視的行為,甚至是邀請他人一同前往,想必已經鑄成大錯。

  梅莉有點想哭,又忽然覺得自己沒有哭的資格……自己現在最該做的是想辦法挽回這一切,她吸了吸鼻子,用手指壓下酸澀的眼角。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可能快要三更了吧?梅莉猜測,忽然之間,在障子上出現了一條縫。

  她瞪大了雙眼,那條漆黑的縫開始裂開,就像是有誰捏著兩側拉開般,往外擴張。

  從那黑暗無光的隙縫之中,伸出一隻手。

  修長又白晢的手指看似柔若無骨,在黑暗中乍看來就像五根慘白的竹節蟲,可能就是它把紙門給撕爛的吧……梅莉忍著內心的波動,順從著躡手躡腳地爬到那隻美得虛幻的手前。

  她微愣,那道縫並不是如她所想般在障子上出現的,而是浮在半空……是在空間之中冒出了一條縫隙。梅莉微張著嘴,半天沒有動作,那手似是等不耐煩,催促般地擺動了幾次,又向上攤開,如同邀請一樣。

  梅莉緊張地吞了口口水,將垂下的一縷頭髮塞入耳後,她怯怯地遞出手腕,在與那隻手相觸之前,她向牆壁──對面的蓮子看了一眼。

 

  蓮子!

  她在心中呼喊道。

 

  嘴唇微動。

 

  ……梅莉低歛著眉目,她經已將她遺忘了,還有甚麼能對她說的呢?她苦笑,低下頭。

  再見了,蓮子。

  她把右手搭上那隻冰涼得讓她心悸的手,它迅速抓緊,梅莉覺得自己就像是被黑洞強烈拉扯般,那隻手快要扯斷她的手臂了──一片漆黑,黑暗徹底把她包圍,那手將她往上拉,她無聲尖叫著。

 

---
 

  她醒了。

  緩緩張開眼,景象既發白又模糊,理解到自己剛從睡眠中醒來的她,想要移動自己的手來揉眼睛。

  然而好像有甚麼東西刺在她的手上,臂上傳來不適感,她不滿地呻吟了兩聲,還不只一根──有腳步聲傳來,有人說話了。

  「啊呀,稍等一下,先忍著點,我喊醫生過來。」

  那是把陌生的女聲,躺在床上的她瞇著眼,努力地想要看清四周的影像,她看見了一些透明的管子,連接在她的手臂裡;幾根鐵製的細管子豎在旁邊,那女子把它推開了些,她聽見「喀喀」的聲音,才知道那些鐵管下有滾輪……終於她能看清了,自己是一身淺綠的套裝,蓋著雪白的被子。

  「醫院」二字浮上水面,她意識雖然還有點混亂,可這兩個字卻讓她放心了些。

  這麼說來,剛才那女子想必就是護士了,她往上望去,只是副隨處可見的相貌,另一道腳步聲顯得沉重多了,她猜測著,那道白簾被拉開,果然一作醫生打扮的中年男性走了進來。

  那人見她醒了,換了副和藹的臉說道:「宇佐見小姐,妳好些了嗎?」

  宇佐見蓮子眨了眨眼,沒有回答,那人也不以為意,示意一旁的護士將她扶了起來,她背下墊了顆枕頭讓她舒服多了,他拿起聽診器輕觸上她的胸膛及背脊,檢查了會,他露出微笑。

  「看來是沒有大礙了,也觀察了一晚,應該是不用擔心了。」他如此說道。

  「啊,太好了,宇佐見小姐。」護士附和著,為她倒了杯水。

  「離院手續稍後等妳好些以後再辦理吧,再那之前可以先休息一會。」

  「那個……這裡是醫院嗎?請問我怎麼了?」蓮子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只因她實在是搞不懂狀況。「很抱歉,可是我好像不太記得了……」

  那醫生愣了下,忽然瞭然於胸。

  「喔,是了,妳來的時候是昏迷著的,妳被凌晨的登山客發現倒在山腳,送來醫院時也還沒清醒,血壓也是正常的,我想妳是過度疲累了,回家要好好靜養喔。」

  「山腳……?該不會是──」

  「嗯,妳有需要再叫護士,好好保重。」

  醫生還沒聽完她講話便急匆匆地轉身離去,想必是有其他的病患要處理吧?蓮子皺起眉,焦慮地追問起那女護士。

  「被送來的就只有我一個人嗎?」

  「嗯……似乎是。」她側頭想了會,說道。

  「那我朋友有跟著來嗎?我想我是跟她一起去的!」

  「妳指誰?那些登山客?他們說不認識妳,昨天便離開了喔。」

  「不……不!是一個年齡與我相彷的女生,金髮的,穿著紫色的裙子……」蓮子顯得有些激動,那護士按了按她的肩頭,安慰道。

  「冷靜點,冷靜點,等妳出院了不就可以通知她了嗎?沒事的,我來安排手續,先坐著等我一下。」

  說罷她笑了笑,轉身離去時順手把白簾拉上,「唰」的一聲讓蓮子嚇了一跳。

  「不……我是跟著梅莉去的,我甚至也記得進入結界時的畫面……之後就……就……奇怪,我為甚麼不記得了?」蓮子抓著自己的棕髮,苦惱萬分。「一片耀眼的光……我握著梅莉的手,然後往前踏了一步,接著……啊對了,打電話給她!」

  她彎下身,在床底找到自己的黑色包包,自己昏迷前穿的衣服被收在裡面,筆記本、零食、微單眼……翻找一通,才找到一隻樸素的白色智能手機,她雀躍地按了按,又沮喪地叫著「沒電啦──」

  她氣餒地把手機摔回包包,可她實在無法就這樣坐著,又把自己的衣服從裡面抽出來,躲在白簾後飛快地換上,套起那雙墨綠色短靴,包包一甩動作俐落還在心裡偷偷稱讚著自己,打算飛奔出病房時她卻腳步一頓。

 

  她摸了摸自己的頭頂。

 

  「帽子……」

 

  忽然間她記起來了,在那片混沌之中有誰牽著她的手,緊抱著她,然而她被另外一道力量給拉扯著,那隻手最後鬆開了,她感覺到自己狠狠地摔落,頭上的帽子就是那時候掉的。

  蓮子渾身顫抖,拔腿就跑。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ak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