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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漸強Tracing

 

やり場のない思いに動かされ 無性にただ叫びたい。

 

  「嗄……嗄啊……」

  梅莉從洋館離開後,依靠太陽跟手錶找出了東方,雖然不知道這邊的太陽是不是從東邊升起,但她也沒有其他依仗了,她快步走著,皮鞋有點磨腳,再這樣下來免不了要擦破皮,梅莉仍咬著牙堅持。

  雖然有想過向人問路,可是一路上連鳥都沒看到幾隻,而且考慮到如果遇上像那個長著黑翅膀的少女那樣的非人類,根本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危害自己,自己也沒有任何方法能逃脫,至少她認為那少女身上的翅膀絕不是裝飾……

  梅莉就這樣一邊胡思亂想,在森林裡走了近一個小時,終於看到除了樹以外的東西了,那是挨在一排建的民屋,在山下排成很明顯的幾列,看來似乎是一個小村落,不過跟梅莉離得有點遠,炊煙在屋頂上飄起,饑腸轆轆的梅莉差點以為聞到了飯香。

  「……不過,那裡面住的會是人嗎?」

  她從遠處吃力地觀察著,雖然梅莉的視力不算差,但也不算太好,沒能看到有沒有人在下面走動,她有些心焦,畢竟天色已經開始變暗了,離開洋館後一個多小時,太陽也已經快下山了。

  「要怎麼下去?這麼遠……」

  她苦著臉,腳跟破皮疼痛,喉嚨也乾得有點難受,更別提腹中的五臟廟了,梅莉又再次拖著沉重的身體沿著山路繼續前進。

  身後村落好像又離得遠了點,梅莉縱使心裡難受也沒有辦法。

  她走著,天色已漸黑,還在掙扎的夕陽顯然已沒有多少時日可活。

  

  天空在騷動著,是為著沉沒的日而弔唁嗎?梅莉往上一看,恰好一顆米粒大的雨就落到了她的鼻頭。

  「……不會吧?」

  她不可置信地說著,然而回應她的是逐漸滂沱的雨勢,雨無情地灑落在她的身體,濡濕的頭髮與因水而變重的衣裙,這一切都像是這個世界對她的惡意。

  啊……這算甚麼啊。

  她有些茫然地想著,難道這是誰給她的惡作劇嗎?

  這時她想起那位散發著黑壓壓的威嚴的那位少女。

  「原來如此……命運是嗎。」

  梅莉用手抹了抹臉,儘管抿著的唇出賣了她的心情,但她還是沒有停下步伐。全身徹底濕了,長裙也早已貼在身上,皮鞋進了水,對於受傷的腳跟無疑是雪上加霜,上天卻並未有憐憫這個迷途的異鄉人,這場雨只有越下越大之勢。

  梅莉連怒吼的力氣都沒了,她只是靠著意志力繼續踏出腳步,與其說她是在抵抗命運,不如說只是順流而行……或者是靠一口硬氣撐著。

  終於,終於,在她眼前,那忽然出現的道路就像是神終於想起了這個可憐的小東西,為她打開的一扇窗。

 

  「……路?」

  梅莉睜大了雙眼,用盡力氣地衝到那條像是硬生生被人踩踏出來的山道前,路彎彎曲曲,為了避開山坡來舖設,很是難走。她扶在樹幹,探著身子觀察著,雖然沒有很清楚,但至少路的方向是指向山腳底的沒錯,梅莉相信她走到底後,即使沒有路了也可以往回走,總該能到達剛才所見的村落……吧。

  「呼……好。」

  雨仍未停,梅莉咬著牙,心中為自己加著油,接著便戰戰兢兢地扶著兩邊的樹來走,泥土很滑,但應該沒問題……應該吧。梅莉左手抓起累贅的裙擺,兩條瘦弱的腿顫抖著,這究竟是因為驚懼抑或是因為疲勞,連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她五隻手指絲毫不敢放鬆,確認站穩以後才敢摸下一棵樹,如此耗時和賣力,總算是來到一個較為平緩的地方,她稍作休息,老天爺沒有空出這點空檔,雨滴大粒大粒地打濕她的頭髮,她嘴唇已經泛紫,腳跟泡過水傷口更是疼痛難當。

  天已然全黑,只有遠處的村落微弱光芒為她指引,雨隱藏在黑夜之中,除了它們落在身上那確實的觸感,就只聽見那些不間斷的雨聲,梅莉忍不住,圈抱著自己,盡頭不遠了,只要再堅持一下。

  蓮子……

  她想起了她的夥伴。

  蓮子……妳到底在哪裡?妳會在下面嗎?

  梅莉舉步維艱,腳下越來越滑,神志不清的她已經忘記了扶著樹走,好幾次滑倒,她喘著大氣,明明剛才是那麼的冷,怎麼現在又變熱了?

  就快要到了。

  如同海市蜃樓般,那點光就像幻影般在雨霧中模糊扭曲,而梅莉根本已經沒多餘心思思考那到底是不是幻象,她只知道,自己必須向那個方向走去,那僅是支撐這個搖搖欲墜的她的唯一路標。

  就快要到了,就快要到了。

  梅莉笑著。

  腳下一空。

  那刻她只覺得終於輕鬆了。

  然後她墜入了黑暗。

 

---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有火在灼燒,好熱、好痛。

  她叫著,哭喊著。

  有誰聽見了,然後來救了她。

  現在被誰呼喚著。

 

  「……喂,喂!妳沒事吧!」

 

  她吃力地張開了眼睛,刺眼的亮光迫使她馬上閉了眼皮,身體每一吋傳來的痛楚讓她叫出了聲,特別是太陽穴。

  「妳終於醒了?」

  她聽見了聲音,皺著眉張開了眼,眼前似有個人影,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她想動,卻發現肌肉僵硬地動不了。

  「妳沒事吧?我在山上發現了妳,妳怎麼會在那種地方摔下來啊?」

  是把男聲。眼前的男子輪廓開始清晰,男子頗為瘦削,亂亂的短髮是銀白的色彩,眼睛是清澈的鵝黃色,看上去挺年輕,不過身上套著的是一件奇怪款式的和服,墨藍與炭黑的配合,畫著白色的走線,該是振袖的地方卻異常修身,就像現代的袖子一般。

  梅莉躺在床上,身上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她奮力地挪動視線,淺粉紅色的睡衣──是現代的款式,她愣了半晌,說服自己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奇怪後,才勉強消除這個疑問。

  「……這裡是?」

  梅莉試著問,這是無論醒著或夢中,那裏或這裏她最想知道的事情,她說得有點吃力,因為她的嘴角也傷了。

  男子沒有回答,他從梅莉跟前離開,走到身後的桌子上,拿起了甚麼,送到梅莉床前。

  「妳要問甚麼,我都會回答妳。前提是,妳只吃了東西再說。」

  梅莉看著他的手上,端著的是一個白色瓷碗,裡面裝著的是香氣騰騰的稀粥,撒著蔥花。

  梅莉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瞬間躁動了起來,她口齒不清地講了句「謝謝」,想要接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左手被層層繃帶包了起來,固定在胸前,她呆愣了半晌,森近把碗放在她右手上,示意她喝了,她腦袋還是有些空白,接過碗,輕輕地啜飲起來,粥肯定是故意放涼了一些再拿過來的,她喝得毫無阻礙。

  男子看似放心了些,他走到窗戶旁將它打開,房間內一口氣變得明亮起來,梅莉一口氣喝完,竟然沒有嗆到,她在心裡誇獎著自己。

  「是我和朋友一起發現了妳的,昨晚我上山拿回我的竹簍時,就看到妳倒在山道下來的地方,還真快把我給嚇死了……妳竟然從山上就那樣滾下來了?還活著那都是奇蹟了,那可是大半夜啊,都以為遇到死人了。」男子自稱森近霖之助,他向梅莉遞了杯水,梅莉仰頭就喝。
  「剛好我朋友也在場,於是便勞煩她把妳送回來了,就是這樣。對了,包紮甚麼的都是她替妳做的,不用擔心。」

  森近也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兩口後接著說:「昨晚妳高熱不退,還加上這麼多的皮肉傷……手臂和腿上的擦傷塗了藥,應該會好點。額頭跟左手骨折雖然是處理好了,可想來以後有一小段日子妳會有點難受吧。」

  梅莉點點頭,理解到事情的經過後,她放下杯子,鄭重地向森近低下頭。

  「真的非常謝謝你……要是沒有你與你的朋友,我會不會醒過來還真不知道。」她回想著,又暗自心驚,想起昏倒了的自己在山上滾了下來……她瞧了瞧窗外,清晨的陽光稍微安撫了她的情緒,儘管還下著雨,但已經沒有像昨晚那樣可怕了。

  「非常謝謝你……」她又說了一遍,額前一陣刺痛,除了再向森近道謝外,她再次想起了在洋館遇到的那位少女,再次想起了她嘴邊所說的「命運」。

  那麼,我遇到困難,且最後被人相救,這也是命運嗎?

  「燒已經退了,幸好前幾天賣藥的有來村裏,也幸好我家裡的藥也不多了,向她買了一堆,不然還真不知道妳能不能熬過來,我當時是覺得妳整個人都熱得在冒煙。」森近嘆了口氣,

  「嗯……」

  梅莉低頭,看著自己的左臂發著呆,森近沒再打擾,他走出房間,在外頭「喀鏘喀鏘」地擺弄些甚麼。這低低的屋頂讓人覺得這只是一個放雜物的倉庫,主人卻硬是放了張圓桌,而且上面還放著許多書呀、筆呀,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金屬物件,看上去是有點像現代的望遠鏡和顯微鏡,但梅莉不確定,那些東西的形狀太簡陋了,她沒辦法辨認。

  桌子旁邊隨意地放了兩張木椅,掉落的筆和紙張散落在桌底,在窗戶的旁邊,有一個特別顯得高的書架,幾乎都快要碰到這房間的天花板了,而梅莉一眼望去,書架上已經沒有甚麼空位子了,全都放滿了書、書、書還有書。

  「哇啊……」

  她也有點驚嘆,這一面牆上實在是放了太多的書,在認識到森近是個愛書之人後,她也有點興趣。她把水杯和碗往床邊的木櫃一擱,嘗試著從床上起來。這並不輕鬆,畢竟她全身已經散架了,動一下就痛,腿也痠痛得很,不過她硬是撐下來了,她腳也被處理過了,腳跟處包了兩三圈繃帶(梅莉有點好奇這裡竟然也是用繃帶來處理傷口的,不過她還是決定不能深究,不然就沒完沒了的了。)接觸到地板是一陣刺痛,她扶著床邊,習慣著疼痛。

  她咬著牙,冒著冷汗一步一步走著,森近還在外面幹著甚麼,有走動的聲音和東西移動的聲音。她沒有理會,繼續往書架邁進,這時的雨聲比起昨天記憶中的實在算得上是溫柔。

  途中碰碰撞撞,終於走到書架面前,她充滿興趣地看著每一本書的書背,然後唸著那些各有特色的書名。

  「『藥草與毒物調理‧入門』,『手把手教你畫好魔法陣!』,『魔術士路凡手記‧005686年~005802年』……連鍊金術也有,不會吧?」

  梅莉看到這些如同漫畫裡才會出現的名稱,好一陣子回不過神來,就像闖進了以前有套電影,叫甚麼『哈利巴特』?那樣的情節一樣,梅莉深呼了幾口氣,告訴自己這裡是異世界,不應該再為任何的東西而驚訝了。

 

  「啊,妳起來了?雖然我不覺得妳勉強自己起來是個好主意……」

  背後傳來森近的聲音,梅莉回過頭來,他有些擔憂地望著她,梅莉有些尷尬,她移開了視線。

  「嗯──接下來我要開店了,可能沒時間進來照顧妳,所以要不要回床上躺著?」森近說道。「藥效退了可能會更痛喔。」

  梅莉緩慢卻堅定地搖著頭。

  「我知道……可是我實在沒辦法就這樣躺著,我還有事……」蓮子她很可能還在哪裡難受著……我得找到她才行,她雖然想這樣說下去,卻被憑空冒出來的另一把聲音卻打斷了。

  「早啊香霖!昨天那個女生醒了沒?」一把爽朗的女聲從門外響起,伴隨著鞋跟敲打著地板的節奏,梅莉怔了怔,森近也感到意外,他回過頭。

  不知為何,她忽然有些期待。

  她越過森近的肩膀,首先看見的是金黃如波浪般柔軟的髮絲,以及她臉上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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