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吞吞寫字

《守護童話》

01-

　　「……那已經是這個世界誕生的時候的故事了。」

　　「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們這個瑪德利賈大陸還未被創造出來的時候，有五位黎席斯神，那時還沒有人類，沒有天，沒有地，沒有我，當然也沒有阿夜和小雨了。」

　　「媽媽，那不就是甚麼也沒有嗎？」

　　「是啊，甚麼也沒有……是呢，就是一片混沌的狀態吧？呃……混沌呢，就是……」

　　「我知道，就是一團漿糊吧。」

　　「呵呵，就跟小雨說的差不多，像漿糊一般的世界，祂們用無數個齒輪搭建起一個世界，那些便是我們所稱的創世齒輪，祂們在上面撒了泥土，蓋下植被，樹木就慢慢地長出來了，祂們取名為瑪德利賈大陸。當世界基本定形後，神說；『要有生物』，於是祂用泥土捏出了一個小土偶，用白泥為它抹白了臉，替它畫了一張笑臉，接著用樹葉為它做了件衣服，且為它命名為伊普里司。」

　　「伊普里司……我知道，就是彩色書上穿著紫紫的衣服那一個！」

　　「嗯，就是它，伊普里司被創造出來後，有了自我的意識，卻不知道自己要做些甚麼，黎席斯神創造了動物和植物，最後，祂決定要創造一個有高等智慧的種族，祂再次用泥土捏塑了一個又一個的土偶，為它們畫了相異的模樣，祂手一揮，那些土偶便都活了過來，那就是我們人類。」

　　「嘿──像這樣，小雨，妳快看！像這樣一揮手！嘿！」

　　「甚麼呀，應該是像這樣子，轉著圈這樣……」

　　「仔細聽，你們幾個調皮鬼。……就這樣，黎席斯神待天地安定下來之後便離開了。一開始，伊普里司和人類相處得十分快樂，人類在土地上耕種，伊普里司監督著人類，同時擔任保護的工作，可漸漸的，部分的人類不願意去工作，有些蜷在家中偷懶，有些愣愣地坐在樹下，無所事事。

　　人類出現了異常，伊普里司很慌張，但它卻無法要求神明們的幫助，它注意到人類經常仰望着天空，就賜給他們施下魔法的飛行道具，讓他們可以體會到空中飛翔的滋味；賜給他們武器，讓他們獵殺怪物以充飢，但是，人類得到武器後，卻對自己的同胞大打出手，為的卻是伊普里司不理解的原因，地盤、食物、工作時間等等……伊普里司沒有辦法阻止，它不知道該怎麼辦，然後，它分裂成了三個人。」

　　「波布爾和……」

　　「史瑞德。」

　　「對。波布爾，史瑞德和它本體伊普里司，史瑞德是邪惡的它自己，波布爾則是善良的它，伊普里司對它們兩人非常困惑，波布爾與史瑞德互相敵對，伊普里司卻不知所措。最後史瑞德贏了，並將波布爾趕出了人類的地方，它取代失去思考能力的伊普里司管理著人類，它將不聽話的人類統統殺光，將剩下的人類趕到一個小居落，用殘暴的方式統治著他們。」

　　「媽媽，那波布爾呢？」

　　「波布爾呢，它被趕離了人類的村落，但它卻從沒忘記黎席斯神給「它」的任務──守護人類，然而，它並沒有多大的力量，在留給我們人類這本『創世記』後，它便悄然的消失了。

　　長久而來，人類傳誦著這段歷史，我們牢記著過去的教訓，堅信且警戒著那名傳說中的小丑，因此我們拿起武器，訓練著自己的身體，為的就是在『那時』來臨之時，能夠保衛我們自己的家園。」

　　「史瑞德是壞人！」

　　「我們長大了以後，也可以像媽媽跟爸爸一樣到其他地方探險嗎？」

　　「當然了，我們也在期待著那刻……可是呢，阿夜也好，小雨也好，還有小雪……你們都是爸爸媽媽的寶貝，媽媽好捨不得。」

　　「媽媽，小雪還不太會說話呢，別擔心啦！那都是傳說嘛，我長大以後一定會變得很強的，『砰砰』兩拳！那史瑞德肯定就被我揍扁啦！」

　　「我也要啦！我也要跟哥哥一起打倒壞人！」

　　「哎呀，不過阿夜可是個連紅蘿蔔都不敢吃的男孩子喔，真的沒問題嗎？」

　　「這、這跟紅蘿蔔有甚麼關係嘛！像小雨還不是都不喜歡吃洋蔥！」

　　「洋蔥太辣了，人家不喜歡──」

　　「好了好了，已經很晚了，兩個人都去睡吧，我還要照顧妹妹。」

　　「知道了──」

　　「媽媽晚安。」

　　門被打開又關上，只亮著一盞微弱光燈的房間裏，坐著一名少婦，她的半邊臉龐被髮所掩蓋，低著頭看著小床中酣睡的孩子，孩子睡得極沉，彷彿剛才的吵鬧根本不能影響她本分，少婦微笑，卻又輕嘆了聲。孩子們都還小，不知世事，然而婦人心事擔憂重重，使她的面容都黯淡了幾分。

　　「好想看到妳長大的樣子啊。」

　　婦人輕輕地親吻著女嬰的額頭，在燈內閃耀著的光球驟然熄滅，兩人混和成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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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豔陽高照，被燒得灼熱的大地散發著令人厭惡的熱度，高溫下扭動不清的景象讓人更為目眩。

　　在太陽光下堅強抵抗的樹木也似乎微微冒出被燒焦的味道──這大概是少女的錯覺吧，少女後背緊貼著樹幹，不時往後回望，似乎在躲避些甚麼。

　　「天啊，這下真的慘了，我慘了……嗚哇……」

　　少女苦喪著臉，小聲抱怨著，被樹蔭所掩蓋了大半身影的她鼓著臉頰，苦惱地搔著頭，她束著一根高高的棕色馬尾，小臉上仍透著稚氣，一雙藍眼鮮活靈動，只是她皺著眉頭，眉心間起了幾條摺皺。

　　「哎……我真笨，怎麼會去惹到蜥蝪草呢，而且看它的牙，肯定是有毒性的……怎麼辦呢？」她繼續咕噥著，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一隻長著紫色巨頭，身軀卻像是一株草根的模樣的草型怪物往她藏身處搖晃而來，那就是少女稱為「蜥蝪草」的生物，牠巨頭上的嘴大大地裂開，嘴裡是上下兩排整齊卻如尖刺般的牙齒，牠身邊還有許多與牠外表相似的蜥蝪草在徘徊，但明顯盯上少女的那隻比其他的都來得巨型，少女一個激靈，連忙將頭再次縮入樹後。

　　「啊啊啊！怎麼辦，牠往這邊來了！天啊，我怎麼那麼笨，就忘記了斷橋的對面就是蜥蝪草出沒的地方呢！還好死不死走進牠的領地，慘了……」

　　她又慌又急，穿著桃紅短靴的腿跺呀跺的，頭頂上的長馬尾也跟著晃呀晃，蜥蝪草聽見聲響，更加提升了草足行走的速度，少女嚇了一跳，心中起碼罵了自己十來回白癡，她一咬牙，決定拔腿就跑，她才提起決心離開了大樹跑了沒有五步，突然身後一陣「沙沙」聲響，她還反應不過來，全身就被甚麼東西給一圈圈纏著，接著皮膚一陣麻痺，她身體一頓，腳就停在了半空，生生地不動彈了。

　　怎、怎麼會這樣！怎麼不能動了？

　　她刷地就白了臉，背後的巨型蜥蝪草嘴咧得更開了，少女這時才想起，姐姐曾經跟她講過，千萬別去惹到蜥蝪草，因為牠們雖然長著一副醜陋的外貌，卻會使出一種特殊的技倆，那就是利用牠們那如樹根一般的肢體，在發現獵物的剎那就猛地伸出，在捕捉到獵物的時候，將其特有的束縛力將獵物鉗制著不能動，被抓住的人無法動彈，讓人防不勝防，若然自身實力不夠，就如砧板上等著被料理的肥肉一樣。

　　這不就是在說現在的我嗎？少女青白了臉，死死咬著嘴唇，可惜她連張嘴求救的力量都使不出來。

　　難不成……自己就得在這裡死掉了嗎？

　　她神色恍惚，感覺到身上發出異響，束縛著自己的東西猛然收緊，她絕望的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唉，我廚房裏的醃菜才剛做好不久的說，還打算再過些時間回去，就醃得恰到好處了……還有床底下偷藏的錢……

　　她長嘆了一聲，畏縮地閉起了眼，結果甚麼動靜沒等到，反倒是身上一鬆，她往地面直直摔了個狗吃屎。

　　「呃、呃噗！欸……？」

　　少女一甩她的長馬尾，向後面一看，支離破碎的蜥蝪草屍體上有著牠噴灑而出的紫黑色血液，草足被砍裂成數道破樹枝落在她腰間，她一愣，當看清遠方踱步走來的人影時她簡直就要哭出來了。

　　「姐！」

　　那是一位女子的身姿，遠處可見她一頭及腰的金棕色長卷髮隨風飄揚著，戴著靛色尖帽，身穿成套的靛紫法衣，前短後長的裙下是一雙白晢的大腿，腳踏黑色尖鞋，套著手套的掌中緊握著一根粉紫色金屬法杖，秀美的面容上摻著薄怒。

　　少女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往來者飛奔而去，陽光曬得她睜不開眼，腳步卻是沒有停下來過。

　　「姐！妳回來了！」少女喜形於色地咧開了嘴巴笑著，那名妙齡少女卻嘆了口氣，推開了她。

　　「妳說妳這傢伙，要我怎麼放心，跟妳講過村子外面很多會襲擊人的怪物，妳硬要出去，說要磨練自己；跟妳講過要小心，要出去也不要離開村子那麼遠，妳自己一個人晃過莫德琳城鎮，來到萊樂安山脈，是想要提前向妳媽報到嗎？」那女子一臉嚴厲，數落著少女做過的蠢事。

　　「呃……不是啦，我、我只不過是想說帶出來的乾糧還有剩，而且妳不是說妳要到聖音特出差一個月嗎？我就想再走遠一點看看，就只是一點嘛……怎麼知道就走到這裡了……」少女皺著小臉，與女子見面的喜悅被澆了一頭冷水，她含糊地說著，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來，那女子卻冷哼一聲，根本不吃她這套。

　　「妳少來這招，這次若不是我工作提早結束了，回家卻發現妳這傢伙還沒回家才出來找妳，妳的小命就要丟在這了我跟妳說。」女子瞇著一雙碧色的眼眸，盯著瑟縮在樹後的少女，手中那根鑲嵌著紅金色菱形寶石的那茲法杖在日光下是明亮的粉金色。

　　「對、對不起嘛……我發誓下次不會，肯定不會再亂來的啦！」少女頭更低了，一根深棕長馬尾怯怯地晃動。

　　「哼，」金髮女子湛藍的眸子輕眨著，與少女同出一轍的顏色，卻泛出與她不同的氣息。「這次妳命大，有我剛好來救妳，若是還有下次，就未必也會有人來解救妳了，這段時間禁止妳再外出。」

　「不不不不可以！那樣我不是會無聊死了嗎？姐──姐姐啊──」她大叫一聲，忙不迭抬起頭，猛抱著女子的藕臂搖晃著，女子看著自己她這模樣，不禁嘆了口氣。

　　少女──映雪聽見她的嘆息後鬆開了手，頭又垂下去了，那模樣就像一隻不安在等待著受罰的貓咪一樣，映雪的姐姐──雨晗忍不住失笑，用套著柔絲手套的手指揉了揉眉心，映雪從瀏海底下偷偷瞄了她一眼，發現她如此表現後，心想大概是過關了，不由得露出笑容來，她親暱地靠近雨晗的肩膀，嘟著小嘴，盡力以最無辜的眼神看著雨晗。

　　「對不起嘛，姐──原諒我啦！人家真的知錯了，剛才真的快嚇死我了。」映雪向姐姐撒著嬌，拉著她的手向前走去，後者是連翻白眼，卻任由她拉扯著自己前進。「好啦，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我不想再被抓起來了啦。」

　　雨晗聞言，卻哼哼道：「有我在妳旁邊，妳還怕嗎？臭小鬼。」

　　「不小了不小了，今年就十八歲了。」映雪乾笑了幾聲，斷橋眼看著越來越近，她忍不住回頭，向差點將自己抓來吃的蜥蝪草老大看了幾眼，屍體已經開始化成塵粒，然而那副猙獰的臉仍讓她打個冷顫，她見雨晗冷冷地盯著自己，只好裝傻地笑了幾聲。

　　「妳、最、好，別跟我再想甚麼有的沒的，下次再遇到這種事，看我敲不敲死妳。」

　　「呃、沒事啊！我就是在想……跟妳也快有一個月沒碰面了，我我我是在想今晚做甚麼菜？啊對了廚房有我之前做的醃菜──」

　　「啊……映雪，抱歉，這次我回來主要是想拿走一些魔域密殿內的礦石帶回那邊作研究的，上次的任務還沒有結束，於是我便提早回來了，順便看看妳過得怎麼樣。」

　　雨晗簡單地說了下自己的目的，伸手去捏了捏映雪的鼻子，兩人依偎著走過斷橋，天氣晴朗，從萊樂安山裡吹來的陣陣山風舒緩了烈陽所帶來的暑氣，那座靜靜地佇立在斷橋前方的紫水晶圓柱發出柔和的紫光，映雪微笑著，與雨晗相牽的手又緊了些。

　　故事，現在才是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