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吞吞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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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限漸近，與考試無關的人等──當然也包括雨晗，被趕出了廣場外頭，只剩下考生和考官在圓形地中，不少考生因為緊張，不時回頭看向朋友或是家人，剛才的吵鬧聲已經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在考生之間火速蔓延的緊張感。

　　映雪待在神職者的隊伍之中，在眾多穿著一致的學院服裝的人們中她是個白色的異類，她感覺著周遭那刺人的視線，只能默默忍耐，並祈求著考試盡快開始。

　　考生們分成了四條隊伍，最前頭站著的是各職業的考官，人數最多的應考勇者的隊伍，即是展大勒克的隊伍，他們都拿著劍或是斧頭，展大勒克驕傲地俯視著底下的見習生們，想必是想要成為勇者的人如此多，讓她倍感光榮吧。接著的是魔法使的隊伍，與勇者隊伍相反，女性成員壓倒性地多，手上都拿著像樹枝般纖幼樸素的法杖；映雪所在的神職者隊伍，人數更比魔法使那邊少了一半不止，普遍都還是拿著用慣的短劍或是小刀，只有少數人已經擁有了趁手的拳套和施法用的法棒，那些少數者們臉上大都帶著自信的微笑，映雪觀察了一圈後，略微有點不安地看了一下自己腰間的長劍。

　　最右邊，也是人數最少的一條隊伍，是排在桑德前頭的寥寥數人，也就是雜技師的隊伍，人數比起勇者隊伍來是一個天一個地，可是教官桑德卻沒有特別地顯得失落，更沒有憤怒，只是平靜地打量過當中幾個人後，頷了頷首。

　　「不錯，雜技師這條路並不好走，我慶幸的是，乍眼一看之下，你們當中也沒有恃能者，大多數都是有些底子或是資質的。」

　　桑德在見習生附近走了一圈後如此說道，雜技師隊伍總共也就六人，男女都有，他們每人都拿著弓背著箭筒，比旁邊的神職者候補生們硬是多出那麼一截氣勢。

　　映雪從縫隙中偷看著，這時，排在隊伍中間的特別亮眼，紮著粉紅色雙馬尾的少女像是感受到視線一般，轉頭往映雪看來，她來不及移開目光，與少女四目相對。雙馬尾少女有張看上去還像個孩子的臉，既稚嫩又天真，她靛色的眼睛就像紫寶石般耀眼，她在看到映雪的同時，對她的藍瞳露出了讚嘆的表情。

　　少女對映雪嫣然一笑，隨後轉開了視線，映雪臉色微赧，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對方充滿善意的舉動讓她有點無措，她又往雜技師那邊看了幾次，可惜少女再也沒有回過頭來，她有點失望。

　　此時，神職者的訓練助教也回來了，她站到隊伍前面，往映雪處望了一眼後，開始朗讀著。

　　「我是瑪莉，雖身為訓練助教，但這次是特例，擔任你們這次考試的考官，大家也看到了，亞西斯老師剛才不適倒地，現在在屋子裏休息，不用擔心，她沒有大礙。」

　　映雪感覺到四周的視線又刺人了些，把頭壓得更低。

　　「那麼，各位都決定好了吧？神職者，把信仰之力成為自己或是同伴的力量的我們，你們有兩條路可以選。」瑪莉豎起兩根手指，「一，是選擇在劇團中，守護隊友的安危，適時給予支援的輔助角色；二，若是你不想總是受到他人的保護，或是你對自己的身手有自信，那麼你同樣也可以選擇站在劇團的前方，成為前鋒的角色，大家應該已經知道了吧？不過我會再次說明一遍，為了某些可能尚未擁有這般基本知識的見習生。」

　　她說道，似有所指地瞥了映雪一眼，見她垂著頭而嗤之以鼻，旁邊的人也跟著竊笑著。

　　「我們神職者能使用的武器有兩種。一是祈禱用的法棒，二是單手用的拳套，有部分人可能還沒有自己用慣的，這次考試也不限制這個，那麼，大家想必都很好奇考試內容了吧？考試總共分三部分，你們必須要先完成第一個任務後，回來廣場後，我才會告知你們第二個任務，如此類推，完成三個任務後，你們才會被認同擁有神職者的資格。」

　　旁邊的人們低聲討論著，映雪夾在他們中間覺得有點孤獨，但她甩甩頭，盡力讓自己別想些有的沒的，她的目的只有一個，她抖擻起來，繼續聆聽著瑪莉的講解。

　　「我手上的這份是你們的名單，考試的內容每個職業都是不一樣的，別想著與旁邊的合作了，這是考試，絕對嚴謹，即使不是全程都有考官監督，也別想著能輕易蒙混過關。」瑪莉一臉嚴肅，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那聽好，我點到名字的上前。」

　　她依次讀著名單上的名字，被叫到的考生走上前，瑪莉逐一地在他們的手腕上繫上一條黑繩子，手繩中摻有紅線，像是條簡樸的飾物，映雪是最後一個被叫到的，她經過其他見習生身邊，站定在瑪莉的前面。

　　瑪莉一臉複雜，為映雪綁上了手繩，在繫緊的那一瞬間，她感覺到繩子自己勒緊了，接著又放鬆了，她奇怪地看著它，在它身上感受到了其他的氣息。

　　瑪莉看了映雪一眼，示意要她返回隊列之中，重新排好隊伍後，瑪莉再次開口。

　　「每個人都有被點到名了吧？都有手繩了是嗎？」沒有人有異議，她繼續說明：「這條黑色手繩是被施加了魔法的道具，在考試期間，你若是將其脫下或是破壞它，那麼你的考試資格將會立刻被取消，換言之，這是我們監察你們的道具，你們的所在地、狀態以及任務進度等等，將會由它回報給我們，可是，當是你主動脫下時，除了會不及格外，我將會馬上出現在你們身邊，這意味著，當你在考試中遇到危險時，你只要將它除下，我就會傳送來幫助你，可是要求幫助的同時，就代表主動放棄考試資格，因此，請慎重使用，同時請保護好它，都理解了？」

　　映雪和其他人一起點著頭。

　　「好，那麼，我來說明一下第一個任務，」瑪莉清了清喉嚨。「第一個任務限時是十五分鐘，在完成任務內容後，請抓緊時間回來向我稟報，不許傷害其他見習生或是村民，不能使用魔法道具，不能破壞其他考生的手繩，清楚規則了嗎？」

　　再一次，映雪和其他人點點頭，緊張感逐漸爬上了她的背，她擦了擦掌心的汗，陽光普照，她卻感受不到暖意。

　　「那麼，第一個任務，請獵殺十隻獨眼蝙蝠頭目，緊記，不能使用道具，即是只能靠自己的本領完成任務，限時十五分鐘，現在，考試開始！」

　　她才語落，映雪還在心裏哀噱著果然是獵殺怪物的任務時，其他的考生已經飛也似地奔了出去，她慢了半拍，才踏起了腳步，幾十名神職者考生一同跑出了依斯特布，其他職業的考生都分散向其他的方向離開，看來每個考試內容確是不同的，映雪起步慢了，落在後頭，只能跟著前面的考生往城外奔去。

　　獨眼蝙蝠，是在布拉里斯很常見的一種怪物，牠們的身體呈球狀，一顆大得嚇人的眼球嵌在頭上，翅膀不太靈活，拖著長尾巴笨拙地飛行，牠們繁殖力很強，到處皆可看到牠們的蹤影。

　　牠們主要分佈在布拉里斯市區附近，實力很弱，映雪也嘗試過對牠們痛下殺手，幾乎是一動手砍下去，牠們就躺了。

　　映雪跟在其他神職者考生身後，跑出了廣場，數隻不走運的紫色獨眼蝙蝠身影就已經映入眼簾，領先的頭幾個考生迅速就拿起了自己的武器，無辜的蝙蝠們只能驚跳一下，生命就已經結束了。

　　其他獨眼蝙蝠一哄而散，那幾個考生相視一眼，接著搖頭。

　　「不行啊，果然不會提示。」

　　「果然要自己數著啊。」

　　其他考生陸續來到，聽到他們這麼說後，也大概猜到了──自己殺了幾隻，也要自己記著才行，手繩只是紀錄著，不包括提示的作用。

　　映雪是最後來到的，其他人只是看了她一眼，接著就迅速散開了，地上的蝙蝠也已經化成了灰，她微調著呼吸，幸好在這個禮拜，幾乎每天都跑兩公里以上，這點距離還不算甚麼，其他已經跑遠了的考生不經意地看向她的位置，見她呆愣地站著，嘲笑起來。

　　她拉了拉自己的手繩，還算牢固，說要扯下來也不是那麼輕易的，蝙蝠的叫聲開始間斷地響起，她不安地看看四周。

　　怎麼辦？十五分鐘的時間，如果是普通的獨眼蝙蝠的話那時間是肯定夠的，只不過她聽清了，要的是蝙蝠頭目。

　　說到蝙蝠頭目，那指的是比平常的獨眼蝙蝠更大隻一點的蝙蝠，牠們比普通的耐打一點，不過也還是很弱，但重點是，頭目的數量比普通蝙蝠來得少很多，要說在十五分鐘內殺十隻的話，本來算是很輕鬆的……只是如果要跟這十幾個人搶奪，恐怕自己是沒可能的了。

　　沒用的，自己這麼點工夫，是不可能跟那十幾個人搶十隻頭目的。

　　只要抓緊時間，跑到那邊的話……

　　映雪咬緊牙關，向相反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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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廣場外面等待的雨晗，在考官宣佈考試開始後，緊張地看著映雪奔跑的身影跟著其他考生一起消失在城外。

　　她臉色略顯憔悴，本來光彩動人的金髮像是枯乾了一般，死灰一般伏在她的肩窩上，白晢的皮膚也少了光澤，眼中盡是擔憂。

　　映雪那張充滿鬥志的側臉深深地印在她的腦海中，雨晗心中是五味雜陳，她黯然地向廣場退開。

　　「映雪……」

　　她避開其他人的目光，悄悄地藏在民居的牆後，也不管地上髒污，就這樣倚在牆身蹲了下來。

　　她只是想保護好自己的妹妹，難道這樣不對嗎？

　　那孩子還不知曉一切，只要讓她一直都不知道，就這樣無憂無慮地活下去不也挺好的嗎？為甚麼卻偏偏要去當冒險者？為甚麼就是斷不了她的這個想法？

　　「我甚麼也做不了……媽媽，我該怎麼辦才好？」

　　她忍著不發出聲音地啜泣著，心中的負擔讓她很難受，她永遠忘不了在記憶中，衣櫥的門關上時，那時母親所露出的笑容；也忘不了父母親曾經告訴她的事情，那是他們倆都不希望映雪知道的，而且讓她遠離危險就是他們想要的。

　　「如果真的無法阻止，那我……」

　　雨晗用力地擦著自己的淚臉，臉頰被她擦得通紅，她緊緊抿著唇，伸出套著紫紅色手套的粉拳，眼神中浮現著某種決心。